第二章    速度的悖论
       “今天你有空吗？”张迪楚在微信问薄冰梅。
       “什么事？”
       “我想找个人陪我玩卡丁车，顺便去我家看看我的那些模型。我带你看动态模型。啊对，还有那台直四。”
       “就是你昨晚说的那台直四发动机？”
       “对，模型用的。它有点问题，点不着了。正好你来看看。”
       “什么时候出校门？”
       “今天你有晚自习吗？”
       “有的。”
       “那你现在就出来，我再联系一下钱凯。”
       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张迪楚给我的消息，然后，我的回复速度，用英语老师的话说就是fire off！
        “兄弟，我看你这台直四一点问题也没有啊！”
        “薄冰梅说她不确定有没有问题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要么是怠速不对要么空燃比不对，你要不信，我马上带着书包找你，书本笔记我都拿上。找完你，我就回去上自习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“快来。出学校东门往右转大约150米。我已经在等你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我奔跑起来，这颗向往速度的心，只有在奔跑时才会绽放！穿越一道彩色的小拱桥，我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：
        您已来到轩辕纪元，在这里，所有的汽车都将更改名称，并且全面升级，祝您玩得开心。现在，请您重新认识一下张迪楚的车。
        飞来峰，中大型SUV，取名灵感来自于王安石的《登飞来峰》。飞来峰上千寻塔，闻说鸡鸣见日升。不畏浮云遮望眼，自缘身在最高层。飞来峰带你通往变强大的征途！
        “你能不能说一点具体的？”我怯怯问那个空灵的声音。
        空灵的声音回答了：
        五门五座，2.5T高功率，德国博世进口ECU单元，全新一代“登峰超智四驱”。
        “ECU单元？姐姐你刚才说了个病句，ECU本来就是电控单元的意思，再加上单元两个字就是语义重复了。你是AI吗？讲话都这么没水平。”
        空灵的声音再次回答：
        很抱歉，我不是人工智能，我的语文稍微差了一点，你别这么较真。但是我需要隐姓埋名。这个就不说多了，现在我给你一张地图。你可以看到，张迪楚的飞来峰就在这个位置。看到路牌了吗？沉潜路和天鸽路的路牌是垂直的，现在你就，往这个角的角平分线走，然后左转，在停车位上找飞来峰就行了。飞来峰很像烟火纪元里的途昂。
         这个“烟火纪元”，就是烟火气的世界，也就是轩辕纪元之前平凡的世界。途昂我当然认识，好大好大一大众嘛。估计在轩辕纪元，它也不会好到哪去吧。走着走着，我就到了“飞来峰”前面。
       砰一下，张迪楚关门而出，抓住了我的肩膀。
        “飞来峰那么好找，你怎么找不到？”
        “我都要被秋老虎热糊涂了。薄冰梅人呢？”
        “她马上来。你到车里等个五分钟。”张迪楚为我拉开副驾驶车门。坐进这辆“飞来峰”，我才知道，它并没有侮辱到那首《登飞来峰》。内饰不是特别复杂，但是精致工整，有一种严肃的高级感；身后的椅背非常舒适，但是没有那种人陷入其中，或者被什么往前顶的感觉，而是体压分布均匀，你会一瞬间忘记自己的体重。扶手箱前有一颗旋钮，各种驾驶模式都有，旋钮左边是发晶档把。发晶不同于其他水晶，它能量很强，所以接触它也能给驾驶者带来能量。张迪楚的身体状况是非常糟糕的，现在莫名好转了一些……玄学是不是真的存在呢？我不缺乏身心的能量，也想把这发晶档把握在手中。屏幕不大，但是可以显示海拔、气压、坡度、振动、相对湿度，明显是很接近于专业的越野车了，但那外观的风格只是一辆城市SUV该有的。深藏不露啊！了不得。
       薄冰梅从另一个方向走来，强大也温和、朴实，希腊式面孔上，纯洁的眼神莫名地迷人。她的脖子似乎是舒马赫身上卸下来的，但是这一点也不会毁损到她的形象。
        “冰梅姐，你坐前面吧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因为我有点胖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不是你开的话，坐前面你才能更深入地了解一款车。”
       薄冰梅点了点头，我坐到了后排。
       “你们之前有没有玩过卡丁车？”
       “我没有。”
       “我也没有。”薄冰梅把右臂轻轻搭在窗沿。
       “那就看看今天你们的圈速能不能超过我，其实我也就只是玩过两次。”
       “嗯好吧。冰梅姐可能会比你快。”
       “我看也是。对了，一节是几分钟？你们不是，还要去上自习吗？”
       “一节就八分钟，今天玩两节时间可能有点紧张，那就一节吧。”
       “你还挺爱学习嘛。”张迪楚对我一笑，然后默默开到了春日长拓展基地。
        看到赛道，我更兴奋了。
       “你先去签个协议，然后我们分开来付款，你再去培训室。”
       “我需要去培训室？”
       “很短，给你简单讲一下操作就结束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高潮之前的间奏总是时间不长却令人觉得，每一秒都像过了一分钟一样。终于，这激昂的燃擎乐章要在天地间奏响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我扣上五点式安全带，人与底盘形成一个整体。张迪楚在我前面，薄冰梅在我后面。工作人员在车外发动卡丁车，我们按顺序发车。
       一上赛道，张迪楚就一脚地板油。薄冰梅轻蔑地“嘁”一声，从右边甩掉了张迪楚。右弯，直线，右弯，直线，她开得很顺，甚至唱了起来，从《走天涯》到《雾里看花》。张迪楚两圈都没追上薄冰梅，也没追上紧跟着薄冰梅的我。薄冰梅沉浸在驾驶乐趣当中，打破这乐趣的，是整条赛道最急的弯。
       “哎呀！”薄冰梅的歌声瞬间停止，取而代之的是惊叫。她差点撞到了划出赛道的“墙”，急忙急刹，这倒是给张迪楚提供了机会。唉，速度，从一个角度打破是快感，从另一个角度打破是危险。
       危险？不冒险，怎么尽兴？我还是选择甩开了薄冰梅，来到了第一的位置。由于领先太多，速度太快，冲线的那一瞬，我没刹住！干脆再开一圈吧！
        即使这样，我也只比张迪楚慢了十几秒。
        不舍地下车，我拉着张迪楚就去看成绩。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你走线走得不太对。如果我有你的体重的话，我起码快两秒。”这话确实对我来说有一点点扎心。扎心又怎样？看见了晚霞，就不用顾虑自己还不能把它完美地拍下来。 
        “我带你去看看，我家那台直四吧。”张迪楚带领我和薄冰梅去他家。“飞来峰”里，张迪楚捉了薄冰梅的指，揿下启动键。可能我们仨里面只有薄冰梅可以感觉到引擎的振动了，反正我觉得“飞来峰”启动时特别平稳。
       “你觉得这车怎么样？”薄冰梅故意问张迪楚。
      “挺好的。不过我跟你对车的认识，有些地方很不一样，但是对我来说，飞来峰和畅阅没什么区别。”在轩辕纪元说这话无异于在烟火纪元说途昂和Q7没什么区别。
      “你家离这里远吗？”
      “很近，前面就到了。”
      不用赘述，我很快看到了那台模型用的直四发动机。张迪楚试了三次都没点着。  
       “希望邻居不要嫌吵。”说着，张迪楚笑得稀里哗啦的。
        “这台直四不仅仅声音大，调门还高，怠速转速太高了吧？”
        “等一下……”张迪楚看看遥控操纵杆上的数据，“怠速还真不对。”
       “这个是主油针，这个是副油针，这边，怠速油针。要不你调一下吧，我调好多次都没有调好。你把一字螺丝刀拿过来一下。”张迪楚和谁走在一起都像师生，现在的他更有老师的架子。
       我拿来一字起子，薄冰梅霍地一站就把起子拿了过去。仅仅几下操作，薄冰梅就说可以了，张迪楚一试，这台直四点着了，模型从桌子上俯冲到了地面。
      “薄冰梅，其实你天生就是这块料，只不过有时候你性格还是放不开。像你今天开卡丁车，又不是你修，你过弯那么谨慎干嘛呢？你也不用去考虑油耗，刹车损耗这些，对吧。”张迪楚露出了一口与硕大头颅不搭配的小米牙。
        速度的快感，永恒的悖论。